【昔】螢 ☆
夏季的夜晚,空氣中仍帶著午後陣雨的潮濕氣味,微涼的風吹來甚至舒暢。即便是下了場大雨,天空卻消去大半烏雲,點點星光照耀如墨色般的夜空。
應當寧靜的夜色之下,一道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似地觀望某戶人家的庭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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屏息,等待。
直到那一點點綠色光芒開始閃耀之時,小小身影抓緊時機一跳----
「嘿!抓到啦!」
「呀啊!」
「哇啊啊!誰、誰在那裡!?」
方才跳躍的小小身影在跳下來時雙手抓住了什麼,卻因此聽見前方傳來柔弱的細細驚呼聲。
他嚇了一跳,之前聽說這庭院已無人居住,荒涼一片。因此雜草叢生,故有許多流螢飛動,他便是來抓那些會發光的螢。
然而,那道驚呼聲卻從前方不遠處傳來。
「是誰!?出來!」他再吼了一次。
”是賊人?壞人?來這種地方做什麼?”
小小年紀的他雖然體力贏不過大人,但氣勢上可完全不輸給任何人,擁有小潑猴難以管教的稱號,可不是浪得虛名。
「這聲音是……」那細細的聲音愈來愈靠近他,對方慢慢從陰影處走了出來,在看見他的同時…「果然!就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呢。」走出來的是一位年約十歲的小姑娘,衣著布料一看便知是上等貨,可知這小姑娘身分不低。
「妳是…玉菱姐?」雙手抓住螢的小少年瞪大雙眼瞧著不該出現在這的宅邸大小姐,前幾天才在自己家中書庫與她初次談話過,「妳怎麼會來這裡?……莫非自己一人?」他看了看四周,確實完全沒人。
這也太危險了!
「這個…世書也是一樣呢。」小小姐玉菱臉上浮起小小的微笑,手中還拿著一本書卷,似乎毫不在意只有自己一人的處境,「你怎麼也在這裡呢?」
「呃…」沒想到會被反問,世書心虛的移開目光,「我、我…唉!我說我說!」也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沒什麼好隱瞞的,世書便把他花言巧語騙過一堆家中侍女,偷跑來這邊為了抓螢回去的事說了出來。
「我都說完了,那妳呢?妳一個姑娘家晚上自己跑出來很危險不知道嗎!?」這看起來超級柔弱的小姑娘,根本一點危機意識感都沒有,要不是遇到自己…
「銀燭秋光冷畫屏,輕羅小扇撲流螢。 天階夜色涼如水,臥看牽牛織女星。」
「………啊?」
當玉菱看著手中書卷唸出這一段詩詞時,世書沉默了半晌後回了個不明所以的疑惑。
玉菱稚嫩圓潤的臉蛋上漾起可愛的笑容,眼神咕溜轉了一下,看似陶醉般地說道。
「這是一首詩,裡頭有描寫到螢,很好奇『螢』長什麼樣子便想來親眼看看,只是我身邊的人不願陪同我在夜晚來這裡賞螢,我只好偷偷出來了。」說到最後,玉菱第一次在世書面前吐了吐舌頭,露出有點淘氣的笑容。
接著,玉菱伸出食指抵在唇上,說:「要替我保密,不要告訴別人喔,你偷跑出來的事我也會保密。」對著世書眨了眨眼,原本在世書印象中溫和成熟的形象,此刻卻有點出乎意料地淘氣可愛…
「嘖!好啦好啦!」煩躁地抓了抓頭揮去剛才心中浮現的奇怪感覺,一臉不耐煩,「不過妳就因為這樣自己一個人跑來,太沒有危機意識了吧!」
被這麼一唸,玉菱褪去笑容,小小的手抓緊手中的書卷。
「嗯,的確…一時想看書中所描述的事物,想也沒多想就跑來了,等到了這邊之後才覺得…有點害怕呢。」就算內心再怎麼成熟穩重,也不過還是個十歲的小姑娘。
「哼,想不到妳也有這麼衝動的時候。」他以為眼前這小姑娘就只是個乖順愛看書的小姑娘,看來並非完全是。
「呵,是呀。」不知為何被這麼一說而笑出來的玉菱,看著世書傲氣的臉,說道:「謝謝,其實你是在擔心我才這麼說的吧?我也沒想到你也會關心人呢。」
見到世書後,因為他那有如陽光般朝氣的氣場,讓這片陰森森的庭院沾染上他的氣息,變得明亮無比。也讓玉菱心中的害怕減少許多。
「!」被她當面直接的表達自己的內心,世書整個身子震了好大一下,不禁讓手中的螢趁機逃走飛了出去。
「我才沒有!妳到底哪隻眼睛看到我在關心啊!!」動作很大地用力踏了踏地面,手用力抓緊衣服下擺,羞憤地咬緊下唇。世書覺得整個人都熱了起來…一定是被她的誤解氣到都熱了!
「可是…」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的玉菱微微偏了頭。
「啊啊啊啊啊別說了!煩死了,既然妳都看到螢了就趕快回去啦!」世書暴躁地抓了抓頭,自暴自棄地正準備踏步離開這庭院時又停下。
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矛盾的想揍死自己。
世書心不甘情不願地回過頭,在夜空星子微弱的光照下隱約能見到燒紅的臉。
「快點!我送妳回去啦!」
完全不曉得這種矛盾心情的世書,在未來的某一天才會知曉。
只是在這之前,他依舊如此粗魯言語對待玉菱,為了掩飾心中從未有過的彆扭感情。